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捕蛇

  浙东某庵宿院也比屋三楹坍毁殆尽,蓁莽荟蔚,杂草丛生,踵迹之不至。蛇虺之渊薮也。屋内空如,独遗榻尚存,依然如故。败屋前新宇矗立,浮屠居焉。浮屠除撞钟外,尤喜畜豕。然每亡其所有,莫知其故。
  一日夜半,忽闻豕鸣声哀且急,一望而知为遇害也。浮屠披衣起秉烛踵声,声在屋后,启视之。见一蟒蛇豕果遇害矣。浮屠大惊,不敢触其怒,明日言于众,众为失色,咸曰。
  乡有某丐实能捕之。丐本捕蛇为生,行乞于市,日与蛇蝎伍,围身乞食,人亦知其能祛恶除蟒,故有求必多与。丐以是颇信于众,自得众人之荐,随浮屠往。至其处,见遗榻下有一巨窟,大如瓮口。
  语浮屠曰:“备鲫一筐,唾液一桶,始能制之。”
  浮屠曰:“一筐之鲫易致,一桶之液难集也。”
  丐为之谋,在市桥上设一桶,牌示曰“为捕蟒用过此者请人唾一落”市固人烟稠密,而桥又扼市之冲,往来者必由之路也。迨斯事一举,未半日而液盈桶矣。于是丐将俟液捣和而涂其遍体,复立木败屋中,约距窟一丈,语浮屠曰:“俟我捕蛇而出,汝等急以唾液浇来。”
  无忽语毕,遂以药草投蛇窟,诱其出,继则匿伏窟旁。
  未几,蛇伸首昂昂,大如斗,出窟尺许,观者惊走,不知所往。而丐则意态从容,挟其要部,指刻之坚,且拽且出,长几二丈有余。
  迩时丐之忠勇,诚非余笔墨所能形容。奈浮屠虽承无忽之约,斯时随众哄散以致诺而忘之,丐独力难支,不得已拽蛇至立木所,蛇尾环木数十围,蛇伤要害卒致以命,丐亡其援亦终不保逮观者复聚,但见丐蛇俱毙于屋中。
  百年之后,一旦告绝轻生之丐,殉身于斯丐不得谓不智也,不然唾液云何哉?丐不得谓不勇也,不然独力坚持云何哉?丐又不得谓不义也,不然舍身云何哉?除害足矣,何必随害以去,无他浮屠等实不能辞其咎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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